中國版證券集團訴訟開啟：從康美藥業案看證券糾紛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

代表人訴訟是共同訴訟的一種形式，由于人數眾多（一般指10人以上），可以由當事人推舉代表人參加訴訟，以便訴訟程序的進行。投資者提起證券市場虛假陳述、內幕交易、操縱市場等證券民事賠償訴訟時，可以依法推選代表人進行訴訟。證券糾紛特別代表人訴訟是《證券法》2019年修訂中的亮點，根據《證券法》第九十五條，“投資者保護機構受五十名以上投資者委托，可以作為代表人參加訴訟，并為經證券登記結算機構確認的權利人依照前款規定向人民法院登記，但投資者明確表示不愿意參加該訴訟的除外”，此即為我國的證券糾紛特別代表人訴訟，也被稱為中國版的證券集團訴訟。

2020年7月31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證券糾紛代表人訴訟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證券糾紛代表人訴訟司法解釋》），對證券糾紛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做了進一步細化。同日，證監會發布《關于做好投資者保護機構參加證券糾紛特別代表人訴訟相關工作的通知》。投服中心隨即也發布《特別代表人訴訟業務規則（試行）》。至此，具有中國特色的證券糾紛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基本建立。

證券糾紛特別代表人訴訟是相對于普通代表人訴訟而言的。與普通代表人訴訟相比，特別代表人訴訟具有如下特殊之處：

一是代表人主體資格特殊。普通代表人訴訟的代表人由當事人推舉產生，人數為二至五名,應符合自愿擔任代表人、擁有相當比例的利益訴求份額、本人或者其委托訴訟代理人具備一定的訴訟能力和專業經驗、能忠實勤勉地履行維護全體原告利益的職責等條件。特別代表人訴訟的代表人為法律規定的投資者保護機構，即投服中心和中國證券投資者保護基金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投保基金）。在試點階段，投服中心主要作為訴訟主體，接受投資者委托參加訴訟，投保基金主要從事數據分析、損失計算、協助分配等工作。康美藥業案即由投服中心作為代表人參加訴訟。

二是啟動程序特殊。根據《證券糾紛代表人訴訟司法解釋》第五條規定，普通代表人訴訟原告方人數十人以上可啟動。根據《證券法》（2019年修訂）第九十五條規定，特別代表人訴訟需要五十人以上委托投資者保護機構啟動。投資者保護機構對于典型重大、社會影響惡劣的證券民事案件，可以依法及時啟動特別代表人訴訟。此外，人民法院發布普通代表人訴訟權利登記公告后，投保機構在公告期間受五十名以上適格投資人的授權，也可向法院申請轉換特別代表人訴訟。康美藥業案投服中心接受了黃梅香等56名權利人的特別授權，得以向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廣州中院）申請由普通代表人訴訟轉換為特別代表人訴訟。

三是管轄法院特殊。根據《證券糾紛代表人訴訟司法解釋》第二條，普通代表人訴訟由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所在的市、計劃單列市和經濟特區中級人民法院或者專門人民法院管轄。對多個被告提起的訴訟，由發行人住所地有管轄權的中級人民法院或者專門人民法院管轄；對發行人以外的主體提起的訴訟，由被告住所地有管轄權的中級人民法院或者專門人民法院管轄。特別代表人訴訟案件，由涉訴證券集中交易的證券交易所、國務院批準的其他全國性證券交易場所所在地的中級人民法院或者專門人民法院管轄。康美藥業案由廣州中院管轄，系經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管轄。

四是投資者加入訴訟方式特殊。普通代表人訴訟，權利人應在公告確定的登記期間向人民法院登記，否則無法取得原告資格。然而根據《證券法》（2019年修正）第九十五條第三款規定，投資者保護機構接受委托以后為經證券登記結算機構確認的所有合格投資者向法院登記，投資者明確表示不愿意參加該訴訟的除外。即特別代表人訴訟中所有合格的投資者均取得原告資格，除非權利人明示退出。“明示退出、默示加入”的規則，能夠最大限度地增加投資者人數，將眾多投資者的索賠請求通過一個訴訟程序一攬子解決，對證券違法犯罪行為形成強大的威懾力。康美藥業案原告共計55326名，除去損失金額在扣除系統風險后為0或者負數的3289名投資者后，共計52037名投資者產生損失24.59億元。

五是訴訟成本負擔特殊。普通代表人訴訟需要預交案件受理費，采取財產保全措施的也需要提供擔保。而根據《證券糾紛代表人訴訟司法解釋》第三十九條、第四十條規定，特別代表人訴訟案件不預交案件受理費，在訴訟中申請財產保全的，法院可以不要求提供擔保。康美藥業案受理費約為1233.64萬元，無需預交案件受理費，極大減輕了投資者的維權成本，也更好地發揮了投資者保護機構的專業優勢。

2021年7月6日，中辦、國辦印發《關于依法從嚴打擊證券違法活動的意見》，明確提出堅持市場化、法治化方向，堅持建制度、不干預、零容忍，到2025年崇法守信、規范透明、開放包容的良好資本市場生態全面形成。保護投資者，就是保護資本市場的未來。